刘俐蕴 :找到真实的自己 做让自己先感动的作品
摘自:雅昌艺术网

导言:当所有人都在香港巴塞尔观看“五彩缤纷”的当代艺术时,刘俐蕴正在草场地艾米李画廊这个安静的小院中,思索着她最新的展览“物”所应该采取的布展方式。

  3月21日,这场展览如期开幕,呈现的是其最新的系列创作,在这组作品中,刘俐蕴选择了玻璃钢这种非常坚硬的材料,来表现日常生活中柔软的被子、枕头、浴袍、窗帘、坐垫等物品,她还原了玻璃钢材料最初的质感,不打磨、不抛光、不着色。于是当我们走进展厅观看展览时,面对那些挂在墙上的白色的作品,已经看不到任何刻意的痕迹;而在艾米李画廊被分割的空间里,艺术家似乎舍不得过分占用那些白色的墙面,每一个空间都只放了一、两幅作品,当自然光透过画廊的顶窗照在作品上,那些日常生活中再常见不过的物品,在空空的展厅内,充满了一种静谧的力量,只有时间在上面慢慢地流淌。

从美院到英式教育

  出身于艺术世家的刘俐蕴,从小跟着祖父习字,跟着父亲学画,因此早早地便在自己的血液中注入了传统的艺术精神。之后,刘俐蕴顺利地考上了中央美术学院附中以及美院国画系,在这八年的学院学习中,培养了自己的实践与感受能力,并在近毕业时,在当代美术馆与来自国油版雕各专业的五个女生举办联展,这是她第一次尝试以自己喜欢的方式表达她的思考,只是当时还未形成一种非常明确的方法论。

  而真正让刘俐蕴开始思考什么是艺术是她在英国留学时期。美院毕业之后,1999年,刘俐蕴选择去英国留学,当时,她本来可以选择在英国伦敦读更好的大学,但是她放弃了,选择远离城市的小镇上的一所艺术学院。在这儿开启了自己对艺术的全新认知。

  上第一节课时,理论老师珍妮对来自世界各地的同学们提的第一个问题是:你为什么要画画?为什么选择艺术?这个问题一下子困扰住了刘俐蕴。从前在美院,老师从来只让直接画,让他们跟着感觉走,为什么画画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。但在这儿,老师需要每一个人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,在这种追根究底,讲求严密逻辑性的教学方式下,刘俐蕴学会了问自己为什么?这让她想起了高中时看到的高更的那幅作品:《我们从哪里来?我们是谁?我们往哪里去?》,她知道,这不不仅仅是一个感觉的问题,于是,她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认真思考老师提出的问题:“为什么要做艺术?为什么要考美院?艺术中的什么东西吸引我,让我想做它而不想做别的,我一直问,到最后我得出答案:原来就是喜欢这样的视觉方式,无论是立体还是架上的表现形式,我想用这种语言无法表达的方式来表达我内心的想法,传递出来让别人看到。当答案确定之后,一切都迎刃而解了,当时非常高兴,于是下一个问题又来了,当你知道了你为了什么,接下来就是你想表达什么,怎么表达?这是我自己理出来的,我发现艺术只有在不断追问,回归自己我时才能找寻到答案,在之后的创作中,我用这个方式不断地问自己,屡试不爽”。

      在刘俐蕴当时上学的那个地方,之前没有一个从国内过去的,对刘俐蕴来说,那是一个非常安静、陌生的环境,她开始有了一种超现实的感觉,觉得那是一种很飘浮的生命的状态,离自己熟悉的东西都很遥远。她开始想到底什么是我们所认为的真实,是我们看见的当下这些东西?还是在我们不能了解的一个别处?这是她当时最真实最强烈的感觉,那种孤独感之下的对真实的探寻成了刘俐蕴当时最想表达的状态。找到了自己想表达的内容,接下来才是要用什么方式来表达?三个月过去了,她还没开始动手。

  “我很喜欢逛星期天市场,有一次偶然地,我在市场上发现了一个用棉花做的很小的汽车,那种软的感觉,一下就触动了我,我立即知道我要做什么,回家就立刻拿我当时包装东西的布,缝出了一个小汽车的样子,接着我又做了:电视机,房子,电脑,书等等,当我做这些东西的时候感觉很舒服,它是我感受的一个外化的表现,当毕业之时,我把这些作品呈现在同学、老师面前,他们都极喜欢,反应很强烈,那是语言没法描述的东西,我将她们命名为’轻’系列”。

不是“弄潮儿”范儿

  在寻找要用艺术表达什么的过程中,刘俐蕴得到了自己的答案,这便是她一直坚持的一颗初心:“我不是那种弄潮儿型,不会因为今天社会上发生一个事件,我就要用艺术去表达,因为我觉得艺术的功能太少,解决不了实际的问题,即使当代艺术再怎么样标榜批判社会,反映现实,我觉得不是我们艺术家要做的。艺术家就是去发现从不同的角度,或者同时是多种角度提供给别人一种看待世界、看待事物的方式,带给别人某种感动或者触动,这种影响是巨大的,是想象不到的,而不是我们要故意去表现,我觉得这是一种本末倒置的一种方法,或者说初衷”。

  2001年,刘俐蕴回国,有一次,同为美院老师的隋建国看到了刘俐蕴在英国做的“轻”系列作品,很是喜欢,便邀请她在中央美院通道画廊参加展览,展览当时没有任何宣传,除了刘俐蕴自己写的一段关于作品的《自述》。非常巧合地,这组作品被范迪安看见了,便问了刘俐蕴做这组作品的想法,当时他正在策划一个青年艺术家的雕塑展,是在室外展出的大型艺术项目,于是便邀请刘俐蕴参加这个展览。

  “当时展览的地点在西单文化广场,是一个公共空间,要把作品要放到室外,于是,我改变了创作的方式,做了一个女孩站立在那儿,她正在购物的一件作品,房子、车所有东西都背在她的身上,一把洋伞撑在那儿。面对这件作品,有的摸,有的跟“她”照相。那是我公共艺术最初的尝试”。

  这之后,新美院搬至望京,要举办另外一场当代雕塑群展,由殷双喜策划,看到了之前刘俐蕴的作品,殷双喜邀请她参加了这场展览。就这样,回国后的刘俐蕴常常因为一个展览的作品被某位批评家、策展人看到,从而被邀请参加下一个展览。

  2003年,刘俐蕴成功申请了福冈亚洲美术馆的项目,成了他们的驻馆艺术家,进行了为期三个月的创作。在这儿,她感受到保存的非常的好的中国传统文化,特别是唐宋传统文化——是从形式到精神的延续再造。有感于此,她创作了装置作品《山水图卷》,那既是对中国传统的致敬,也是对于中国古典精神的想像。

  “如果说有所谓的’中国传统精神’存在,我认为应该是一种生活方式,是一种人生的态度,更应是自然而然的流露。传统精神,不等于复制模仿传统绘画形式本身,更不是符号和样式的代替。形式和媒介可以丰富多样,甚至相去甚远,但是内在的气质精神传承延续。”

找寻真实完整的自我

     2006年,伴随着国内艺术市场的火热,刘俐蕴却悄悄地让自己进入潜水状态,很少出来参加展览,就像她自己所说,她不是弄潮儿,不喜欢去凑热闹。这一点,是同样参加了福冈亚洲美术馆项目的冯博一非常赞赏的:“刘俐蕴不是一个很急功近利的艺术家,可以说一直很安静的,默默的做着自己的艺术。她没有一下很红或者是一下很受关注,但是她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做这方面的探索。她的作品虽然媒介和材料都各有各的不同,比如软性材料做的’轻’系列,最新个展上硬性材料做的’物’,还有这中间一直没有断过的水墨画,我觉得她有一个最基本的线索没有断,就是她还是沿着一种东方的传统的、内在的线索来进行的创作,这种方式是比较简单、朴素的,好像看似无形,但是实际上浅隐着一种内在的张力”。

  最近几年刘俐蕴关注更多的是人的内在感知、体验,及自身与自然的关联。 “我以为西方所讲的“三位一体”;中国的“天人合一”;与印度瑜伽的“身心灵合一”其实都是一回事儿。 人类只是宇宙空间中的一分子,小比一粒微尘,大比造物的一部分,是与自然不可分的整体。但人的妄自尊大已经把自然折腾得面目狰狞,当代中国现状就是这种危机的典型。而艺术能做什么呢?它只是生命体验过程的中的某种媒介而已。对我来说,它可以表达心底存留着的对自然的尊敬,和对未来的想像。勿忘初心,方得始终。希望作品是由心而发,是自我本源和自然万物的感应联系―― 不论选择用什么方式去表达。我相信作品不是“做”或“冥思苦想”来的,而是直觉与灵性的自然流露”这些体会在她2009年创作的作品《联结》中充分地体现了出来。

  从最初在注重实践与感觉的美院教育,到之后英国的注重逻辑与理性的英式教育,刘俐蕴说:“不论用什么方式表达,最重要的是要找到真实的自己。做让自己先感动的作品”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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